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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谷!”有人在拍他的臉。
寧谷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寧谷!”有人往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寧谷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東西都在旋轉(zhuǎn)。
火光,黑霧,還有幾張臉……
四周的聲音開始從遠到近地往他耳朵里灌。
烈火燒出的嗡鳴,叫喊聲,爆裂聲。
終于看清了眼前的幾張臉,團長,雷豫,春三,九翼,還有抬著他的幾個蝙蝠。
剛甩他巴掌的肯定是九翼,有機會他要連甩九翼九個巴掌……
等一下,這是哪里?
黑鐵荒原,蝙蝠……失途谷。
他回來了?
那些發(fā)著光的代碼呢?風道呢?那張臉呢?
寧谷猛地瞪大了眼睛,盯著在他眼前晃動著的臉。
“連川?!彼f。
視線里的臉都沉默著,神色凝重,沒有人理他。
“連川呢?”他問。
“你們到這里,”九翼開口,“我安頓好他就出來,黑戒你們先帶走兩隊?!?br/>
“連川呢?”寧谷又問,嗓子是沙啞的,可能沒有人聽到他說話。
“好,”雷豫說,“我們先壓到城界,把他們切斷,團長你們的人從后面包上來?!?br/>
“明白了,”團長說,“保持聯(lián)系?!?br/>
雷豫和團長帶著人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團長在他頭上輕輕摸了一下。
九翼帶著人把他抬進了失途谷。
“連川呢?九翼,”寧谷感覺身上很重,哪里都動不了,他轉(zhuǎn)著眼睛,看到了低頭跟在旁邊的福祿壽喜,“福祿,連川呢?”
福祿偏開了頭。
“壽喜?”寧谷又看著壽喜,“你有沒有看到連川?我怎么回來的?怎么我只看到九翼了?”
壽喜低著頭沒有看他。
寧谷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掙扎了半天,分毫沒動。
“你們是不是聽不到我說話?”他有些絕望,“我怎么動不了?”
一個毛絨絨的大爪子伸過來,在他身上按了一下。
“老大!”寧谷喊,“老大!”
他聽到了老大在他耳邊的噴氣聲。
“老大你看到連川了嗎?”寧谷有些急切地問。
老大也沒有回答他,只是把尾巴尖搭到他手上,跟著抬著他的蝙蝠一塊兒小跑著。
寧谷抓著老大的尾巴尖,閉上了眼睛。
“就放這里,”九翼的聲音響起,“你們都出去……獰貓你也在外面吧,他現(xiàn)在情況不穩(wěn)定,可能會傷到你?!?br/>
老大噴了噴氣。
四周的聲音漸漸沒有了。
“寧谷,”九翼的聲音在他臉面前響起,“我們回來了?!?br/>
寧谷睜開了眼睛,看著他。
“連川沒有回來,”九翼看著他,“只有我們兩個回來了?!?br/>
“為什么?”寧谷聲音很低,帶著控制不住的顫抖。
這是他在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的結(jié)局,但被九翼說出來的瞬間,還是像有一把刀捅進了他的身體里,帶著難以置信的疼痛。
“我不知道,”九翼說,“你一直是昏迷的,我們回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你才醒?!?br/>
“連川呢?”寧谷感覺自己像是一臺卡殼了的機器,反復(fù)地卡在這個點上,怎么也過不去了。
“他撞碎那個臉以后就不見了,”九翼說,“你現(xiàn)在冷靜下來聽我說,你要是冷靜不下來,就先在這里呆著?!?br/>
寧谷沒說話,閉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氣,慢慢呼出來。
逢賭必贏。
你要無所顧忌,忽略代價……
“說。”寧谷睜開眼睛。
“你的能力爆了,齊航的能力和你自己的能力混在一起了,殺傷力巨大,”九翼說,“我差點兒被你弄死。”
寧谷看著他。
“在風道爆發(fā)的,整個風道和代碼世界都塌了,一直收縮,”九翼說著伸手往他身上伸過來,“你受傷了?!?br/>
寧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很重,”九翼說,“你現(xiàn)在動不了是正常的……我會把你修好……”
修好?
寧谷眼睛一下瞪圓了,盯著九翼的手。
九翼掀開了被子,寧谷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衣服已經(jīng)全都破碎,身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傷痕,這些傷痕他看著非常眼熟……
是那些代碼。
這是代碼世界不斷收縮,嵌進了他身體里留下的傷痕。
所有的傷痕都深可見骨……不,可能骨頭都斷了吧,要不怎么會動不了?
“還有,”九翼把被子重新蓋好,“就……”
“怎么修?”寧谷問。
“得費點功夫,但是可以修好?!本乓碚f。
“九翼,”寧谷看著他,“你是不是特別高興,能找到個機會把我變成蝙蝠?”
九翼愣了愣笑了起來,尖銳的笑聲還是很熟悉。
“你想得美,”九翼說,“把你改裝成蝙蝠跟我搶失途谷老大的位置么?”
寧谷沒說話。
“我?guī)湍闩穷^,”九翼在他腿上敲了敲,“你們旅行者的恢復(fù)能力弄不了這么重的傷,用旅行者的能力,起碼要半個月才能好,我?guī)湍阈尥?,你馬上就能站起來……”
“我為什么要馬上站起來?!睂幑日f。
“這就是我剛才要跟你說的另一件事,”九翼彈了一下指刺,洞窟上方伸出來了兩根探針一樣的金屬棍,“你聽?!?br/>
寧谷盯著上方,聽到了低沉的嗡嗡聲。
這聲音是之前他在外面的時候聽到的那些聲音里沒有的,沉悶而震撼,震得人心臟都有些不舒服。
“清道夫來了?!本乓碚f。
寧谷猛地轉(zhuǎn)頭看著他:“怎么可能?我們進露珠的時候還……”
“我們進去了四天,”九翼說,“回來的時候,清道夫來了?!?br/>
“是我們把清道夫帶回來的嗎?”寧谷愣了,他想起來九翼說的,代碼世界被他的能力弄塌了。
“不知道,”九翼說,“但所有的事都是必然,不用糾結(jié)這些?!?br/>
“如果代碼世界塌了,”寧谷在想到這里的時候,嗓子啞得差點說話都沒有了聲音,“那連川……”
“這些世界里,除了你,每一個人都是隨機,說不定就是葉希平時見過的人,醫(yī)生,護士,看管他的人,電視里看到過的人,甚至是書上見過的照片……”九翼說,“這些人出現(xiàn)都是隨機的,只有bug是特例,bug可能是世界出了錯,可能是人為安排……”
“說重點?!睂幑却驍嗨?br/>
“重點你很清楚,”九翼說,“連川是個大bug,是救世主留給自己的bug,你是救世主嗎?”
“我是。”寧谷回答得很肯定。
“那他就一定還在什么地方等你。”九翼站了起來,“現(xiàn)在,你一句話,要不要修骨頭?”
“疼嗎?”寧谷問。
“我哪知道,我都把人打暈了才修的?!本乓碚f。
“啊——”
洞里傳出了寧谷的慘叫聲。
獰貓一下跳了起來,走到了洞口往里看。
“沒事的,”壽喜說,“很快就好……”
“他為什么是醒著的,”福祿有些茫然,“老大為什么沒打暈他?”
“肯定是他不讓,”壽喜說,“旅行者喜歡刺激。”
“這也太刺激了。”福祿說。
“這就是他的教訓?!眽巯惨荒槆烂C。
寧谷本來覺得身上已經(jīng)麻木了,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九翼敲他腿的時候也只有模糊的鈍痛。
但當九翼的指刺戳進他腿里猛地一劃時,他才驚覺,自己又不是癱瘓了,怎么可能扛得住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