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族學(xué)每日都開課,崔名功也一向都很準(zhǔn)時,可這天卻來的遲了。
眾人早已等著,可等來等去,眼巴巴的看著,崔名功卻沒有出現(xiàn)。
旁支的孩子們不出頭,許硯明臉色有些古怪起來,打發(fā)了小廝去請崔名功,又安撫眾人,轉(zhuǎn)過頭去陪著蕭閔行兄妹。
只是他身邊伺候的小廝還沒走出月洞門,崔名功身邊的小書童已經(jīng)帶了話進門來。
于是那小廝同他一起去而復(fù)返。
許硯明撩了長袍下擺往臺階下走,沒叫書童進來,把人攔在了門外,聽他低語了幾句什么話,面沉如水的重回到眾人面前。
蕭閔行咦一聲:“先生有事?”
他搖頭:“先生今日不授課,但留了功課,叫我們自行討論,小書童負責(zé)記錄,把我們的每句話都記錄在冊,拿回去給先生看?!?br/> 這不是多此一舉?
蕭閔行面色微變:“崔先生是來不了?”
許硯明搖頭:“倒沒說是什么意思,咱們也不好猜先生是何用意。”
可既然先生是這樣吩咐交代的,蕭閔行也不好多說什么,便點頭同意了。
許硯明這才叫人又備下一張桌子,讓人把小書童領(lǐng)了進來。
許成瑛和蕭幼儀交頭接耳,小聲嘀咕,后來聲音漸次大起來,顯然是崔名功不來,她們兩個便放肆過了頭。
許成瑜回頭睇一眼,許成瑛一吐舌頭,訕訕的閉了嘴。
她才轉(zhuǎn)過頭坐正,小書童一開口,說崔名功留下的功課,是叫他們談?wù)勑值苕⒚孟嗵幹?,她脖子一僵,緩緩抬眼?br/> 在族學(xué)里有三四日,第一天的時候,崔名功問起過許成瑤,后來說了句,一家子兄妹,還是共進同退才好,這事兒就撂到了一旁,一直也沒再提起,但對她的態(tài)度,顯然比從前淡然許多。
許成瑜記得崔名功以前很是喜歡她,那時候她功課好,也認真,上課的時候許成瑤暗地里頭使絆子,她懶得計較時,還都是崔名功出面化解,甚至曾責(zé)過許成瑤兩回。
但今天,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蕭祺行笑著就開了口:“一家子兄妹,骨肉至親,自然該熱熱鬧鬧,和睦友愛,大家族中的孩子,更該同心同德,同進同退?!?br/> 許成瑜心一沉,然則蕭祺行偏又話鋒一轉(zhuǎn):“可話總是說得好聽的,這世上便是骨肉至親,也總有合得來,或是合不來的,倘或脾性不相投,硬要一處,只會生出無數(shù)麻煩與爭吵,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各自玩兒各自的,各自過各自的,豈不是大家干凈?”
她下意識朝著蕭祺行坐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樣炙熱的目光又朝她投來。
國公府的這位五公子……
許成瑜暗吸口涼氣。
她可不想招惹什么世家公子,平白給自己添麻煩,有一個蕭閔行出現(xiàn),她就已經(jīng)名聲在外了,再多一個,還跟蕭閔行是堂兄弟,她想想就頭皮發(fā)麻。
只她思緒尚未收回,蕭祺行右手邊往前數(shù)三個的位置上,一個容長臉兒,十三四歲的孩子揚聲開了口:“五公子這話說的卻不好,既然是骨肉至親,哪里有合得來或是合不來呢?大家一個屋檐下同處,抬頭不見低頭見,難道是外面不相干的人,合不來,便一輩子不相見嗎?既不能,自然該有退有讓,彼此磨合,幾十年的歲月,總有合得來的時候,那才該是正途,等磨合的夠了,便也就有了五公子先前所說,同心同德,同進同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