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里貝爾看到的是熟悉的水泥高樓,以及車水馬龍。
充滿現(xiàn)代化的城市之中,空氣的顏色似乎都比在格林沃特城時,要灰一些。
四下環(huán)顧,里貝爾發(fā)覺自己在一處小公園里。
隨處可見的廉價健身器械,以及不知道是在用哪個門派的武林絕學(xué)鍛煉身體的老人。
一切看起來,都和兩個月前,沒有任何區(qū)別。
而就在這樣的場景里,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就是一個黑發(fā)的小鬼了吧。
之所以,這個小鬼會顯得特別的顯眼,是因為有些灰暗的世界之中,只有他在發(fā)出著微弱的光芒。
在里貝爾看來,這個小家伙,實在是一副仿佛腦子不太好的打扮。
因為,他不僅身上披著白色的桌布,而且頭上還戴著買生日蛋糕時,附贈的那種紙質(zhì)的王冠。
雖然說,小孩子處于一個做出什么好笑的事情也不奇怪的年紀,但是穿成這副樣子出門,也著實引來了一些指指點點與竊竊私語。
“唉...”
為什么給他看這個?
里貝爾只覺得頭皮都在發(fā)癢。
因為,這個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小家伙,不是他人,就是他自己。
或者更準確一點,是他還名為“李維”的時候。
本來在穿越之后已經(jīng)淡忘的差不多的記憶,現(xiàn)在由一場沉浸式的電影般的形式,展現(xiàn)在了里貝爾的面前。
不過,里貝爾卻一點都不想看。
又或者說,不想看這一段。
因為,小時候的記憶,對他而言是黑歷史之中的黑歷史...
哪怕周邊的人物還沒有動起來,只是看著小時候的自己,里貝爾就已經(jīng)尷尬到想用腳趾,在地面做些基建之類的工作了。
小時候的他,可謂是真的一無是處,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那副未來無比英俊的面孔,這個時間就已經(jīng)展露出了足夠的端倪吧。
嘆著氣,里貝爾和小李維對峙了一會,然后開始讓時間流動了起來。
現(xiàn)在的他,處于一種很奇妙的狀態(tài)之中,一切的想法都變得頗為的朦朧,只知道自己應(yīng)該將面前的場景推進下去。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小李維一天天的長大著。
看著此時還沒有自覺的,小李維天真且自信甚至自傲的面容,里貝爾有些不忍后續(xù)的事情發(fā)生。
其實,說著好像一副會有很嚴重的事情發(fā)生的樣子,但實際,可以說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單單只是過去的他,即將擅自的崩潰了而已。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里貝爾都覺得,自己小時候是個古怪的孩子。
因為,那時候他竟然覺得自己就是“主人公”,是整個世界的主人公。
這種情況本身倒也還好。畢竟,小時候無論是成績還是身體能力,他都非常的出眾。所以,內(nèi)心中覺得自己會高別人一頭,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只是,錯就錯在,這種“主人公”思維,膨脹的太過厲害了一些。
他以為,自己也跟那些畫冊、動漫之類的主角一般,整個世界都是環(huán)繞著他來轉(zhuǎn)的。
簡單形容就是,他覺得是因為自己醒了,天才會亮起來太陽才會升起,而正是因為他要睡覺了,外界的喧囂才會逐漸的平息,回歸寧靜。
他覺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世界是靜止的。只有他看到的地方,世界才會在流轉(zhuǎn)。
除了他以外,整個世界的人可能都不是人,而是一些機械之類的,在一個又一個的場景之中靜止,等到他的到來才會啟動,為他服務(wù)。而等到他看不到的時候,又會再度歸入靜止。
直到至今,里貝爾也無法理解,小時候的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想法。
而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世界的主人公,世界會不會背著他運轉(zhuǎn)?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里貝爾的眼前,他過往的人生飛速的閃過,直到他步入了少年時期。
至于契機是什么,里貝爾已經(jīng)記不得了。又或者說,干脆就沒有契機。
總而言之,他突然有一天就明白了,知道了自己其實也是世間無數(shù)齒輪中的一個,世界不會圍繞他運轉(zhuǎn),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不會是靜止的狀態(tài)。
然后,他就直接倒下了。
如里貝爾現(xiàn)在所看到的一般,身為少年的李維,突然有一天就在再也不能稀松平常的日常里,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的他應(yīng)該患上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了吧。
所以,等他醒來之后,他就變得無法與任何人交談,也無法面對任何人。
哪怕是最親密的,無可挑剔的善良的父母,那時的里貝爾看著他們,也只是覺得...無比的惡心。
這些人,居然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動起來?
為什么?
明明他都沒有在看,那些人到底是為了誰在動,到底有在動給誰看?
有許多人在暗地里有著自己的人生?
那又是為了什么?
那些人的人生又是在為誰展示?
明明,他根本無法觸及到。
里貝爾面對這些會在暗地里“動”的人,感受到的惡心,可不是單單的心理上的惡心。
生理上也同樣會有。
所以,很快就變得徹底無法和活人面對面的他,就將自己關(guān)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這一關(guān),就是數(shù)年的時光。
在黑暗的房間之中,唯一能陪伴他的,就只有那個散發(fā)著亮光的屏幕。
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yīng),里貝爾發(fā)覺與看不到的人,通過文字交談,不會讓他狂吐不止。
只不過,那時的他即便是在網(wǎng)絡(luò)中,也是相當(dāng)不友好的形象。
因為,他難以理解。
都不知道對面長什么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年齡、什么性別、什么人種的人,甚至都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人。
但是,他們卻能發(fā)出和他同樣的文字?
開什么玩笑?
他完全不愿意承認,在文字的另一端,和他同等交談的對象,一樣是“人”。
所以,他充滿著攻擊性,也十分的暴躁。
時光,又一次徐徐的流逝。
之后,倒也沒什么特別的了。
想來,當(dāng)時的他可能是中二病犯的嚴重了一些。
擅自的為自己設(shè)定一個世界觀,擅自的沉浸進去,然后擅自的發(fā)現(xiàn)不同,擅自的將自己的世界觀崩塌,然后擅自的將自己封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