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樓中每日賓客如織,舞女樂師數(shù)百,但是常駐樂修卻只有四個,即便算上明心這樣的外援也不會超過十個。
再加上登仙樓為樂修們開出的條件很寬厚,只要完成每月的幾場任務,其他時間愿不愿意出演多還要看樂修們的心情。所以莫說是客人很難約見到樂修,便是登仙樓的內部人員也很少有機會能見到這些忙碌的樂修。
但為免供求關系太過失衡,登仙樓每兩日便會舉行一次可供數(shù)百人參加的登仙宴,每次都至少會安排一兩個樂修赴宴助興。
今天竟是嫵娘嗎!一眾樂師興奮不已,有關系好的已經(jīng)開始給還未到來的親友傳遞訊息。
嫵娘此人頗有些古怪,從來都是抱著個琵琶,幾乎不會正眼看其他人,倒也不是高傲,因為她從不會擺明星的架子,而且就像今天這樣,從不會像其他樂修那樣防備著他們這些“野心勃勃”的樂師,而是好像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別人走不進去。
而且關于她還有一些不甚光彩的傳聞……
不過這些都不妨礙嫵娘成為樂師們最希望遇見的樂修就是了。
至于這個明心,還真沒幾個人對她有興趣,小姑娘雖然也很平易近人,經(jīng)歷更是非常的傳奇勵志,但是她的風格著實是太過……唔,特立獨行~。
天才的足跡或許普通人還可以奮力追趕,但是怪才的成功之路就完全無跡可尋了。
倒也不是沒有不信邪的人,只不過這些人的下場全都非常凄慘。
……
盡管最初的一批樂師只有一兩個將消息傳了出去,但消息的蔓延速度遠遠超過了廳中諸人的預想,密集的腳步聲在長長的走廊中響起,伴著嘈雜的議論由遠及近:
“快走,嫵娘給明心彈琴呢!”
“快跑,嫵娘要收明心為徒呢!”
“快快快!嫵娘要招徒弟了!”
“哎呦,我的琴……”
于是大廳外忙碌的侍從們驚訝的看到這些平日里舉止嫻靜的樂師們一個個釵松髻亂,面紅耳赤的跑到宴廳之外,然后眨眼間恢復成一派優(yōu)雅姿態(tài),施施然走進廳中依次坐下。頃刻間,大廳中已被聞訊而來的百多名樂師占了小半,后面還在不斷有聞訊來湊熱鬧的各類雇員趕來。
人潮中心,嫵娘絲毫沒有成為主角的自覺,依然低頭彈自己的琵琶,明心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陣仗,不禁憂心起來:
“今天是登仙樓的家宴嗎?那還給不給工錢……”
管他呢,明心暗罵自己又分心了,忙繼續(xù)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嫵娘手中的琵琶上。嫵娘現(xiàn)在之所以彈奏這些曲子還是她的突發(fā)奇想。
自從將春之曲奏給藥園中的花草后,明心便發(fā)現(xiàn)草木更容易受到音樂的影響,而且其對音樂的審美與人類存在很大的差別,因而她改造后的《春之曲》她自己和藥園里的靈植都很喜歡,但是對人類來說確如同折磨。
那么有沒有專門為草木走獸創(chuàng)作的曲子呢?
明心回想起幾個月前她與嫵娘談起這個念想時對方那剎那間生動起來的眼神,她本以為那只是一個錯覺,沒想到連她自己都要忘記的事情,嫵娘竟一直在尋找,而且還一一用心地練過。
琵琶錚錚,原始而狂野的旋律奔馳在大廳之中,嫵娘可不是明心這樣只會三首曲子的“怪才”,經(jīng)由嫵娘高超的技藝,樂曲中的意境如畫卷張開,那是茫茫草海之上,一匹健碩的駿馬在如風疾馳,它眼中燃燒著洶涌澎湃的戰(zhàn)意,朝向另一匹俊美的馬兒長嘶一聲,馬蹄高高抬起……然后騎了上去……
唔,這是一匹公馬。
接下來的畫面就……反正明心以何遲的門牙起誓,真正的馬肯定沒有這么持久。
何遲:???
廳中的男男女女們個個面色古怪,還有不少面露可疑的潮紅,春情蕩漾,哎呀,該說果然不愧是嫵娘大人嗎,這也太真實了!
……
大廳的邊緣處,一個手持墨綠長劍,氣質清冷的青衣女子淡淡地向著身旁一個身穿浮夸的金色道袍的青年瞥了一眼:“只就是你說的有意思?”
金裝青年心頭一震,慌忙收起一臉的淫蕩笑容,小心的觀察著女子的表情,打著哈哈道:“誤會,都是誤會,我這就讓她們停!”話音才落,一聲高亢的振鳴陡然抬起,廳中瞬時響起一陣整齊的抽氣聲。金袍青年渾身一僵,拼命維持住臉上討好的笑容不要變形。
琵琶聲顫抖著慢慢低了下去,此起彼伏的粗重呼氣聲交錯著傳來,金袍青年干干的笑了兩聲,自以為風度良好,卻不知道自己此時那表情說不出的猥瑣:“哈哈,你看這不是停了嗎~”
“無趣?!?br/> 青衣女子轉過身負劍立于高樓的邊緣,隔著飄忽的風靈力遠眺,華燈初上,永州城的夜依然喧囂浮夸,可嘆蒼茫人世,幾多碌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