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年聽得有些發(fā)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指路的,心里又覺得這老頭說得未免有些夸張了。
所幸老頭又說了句:“這些日子去給活佛賀壽的人很多,你會在路上看到的,跟著這些人的腳印,你就能到了?!?br/> 唐錦年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把手里的銀子往前遞了過去:“我不懂烏思話,還要勞煩老人家?guī)臀抑棉k一番,剩下的就權(quán)當(dāng)老爺子您的辛苦錢?!痹掚m然說的客氣,可言語里卻還是透著一股冷漠。
老頭接過銀子掂了掂,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收進(jìn)了懷里。
唐錦年這才松了口氣,他也是第一次來烏思,再加上這次出來的有些匆忙,難免準(zhǔn)備得不夠充分,很多事情也沒考慮到。
老頭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抽著煙,卻是沒動。
唐錦年等了一會,一直到老頭抽完了一袋煙,卻還是沒有要動身的打算,唐錦年有些不高興了,冷聲道:“老爺子,我趕時間?!?br/> 老頭斜著眼看過來,目光在唐錦年腰間瞥了瞥:“你抽的什么煙,這味兒還挺好聞?!?br/> 唐錦年恍然大悟,原來是個老煙鬼,饞他的煙了。
唐錦年有些不情愿地從后腰解下存煙草的袋子:“這是我自己種的草,可是好東西,最多勻你這么多了。”
唐錦年捏著袋子口,小心翼翼地抖摟了一些出來,又立馬把袋子束緊了。
老頭不知從哪里摸出了個新的小袋子,把煙草輕輕收了,這才起身道:“等著,天黑前我會回來?!?br/> “天黑前?”唐錦年眉頭都皺緊了,他覺得太慢了。
老頭卻沒再解釋,直接出門去了。
小屋里有著一股怪怪的膻味,那是牛糞焚燒后的味道,唐錦年有些受不了這味道,于是搬了個小凳,來到屋外的門邊坐下。
習(xí)慣性地在石板上敲了敲煙斗,裹上煙草用火石打燃,深吸一口后仰天吐出一束青煙。
唐錦年靠在門板上,看著天空。烏思的天空分外漂亮清澈,一只大雕正圍著小鎮(zhèn)不停盤旋。唐錦年嘆了口氣,開始整理著思緒。
自從前些日子饒霜知道了唐錦年要去尋點(diǎn)睛石后,二人每每再說起點(diǎn)睛石時語氣里都帶著怨念,這怨念其實(shí)多半不是來自于點(diǎn)睛石,而更多是來自于“唐錦年沒有帶上她”這個理由。饒霜說點(diǎn)睛石對唐錦年來說是個執(zhí)念,因?yàn)榫瓦B唐錦年自己也不知道《偃經(jīng)》里所描述的“真正意義上的活著的傀儡”是不是真的。
總要做出來才知道——唐錦年對此是這樣回答的。
他總是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著。
只有傀儡才是完美的,人天生就是有缺陷的。
人不如傀儡。
我要做出那具傀儡。
人會死,傀儡不會。
我要的是傀儡。
不是人。
兩人經(jīng)常因?yàn)檫@個吵起來,唐錦年總是大聲辯解,用幾乎是斥責(zé)的語氣和蝶戀花爭論。起初饒霜還會氣得面紅耳赤,后來就越來越平淡了,用很輕的聲音說道:“那你就和這些死物過一輩子罷?!?br/> “……不是死物?!蓖缈瞻自疲棋\年喃喃道。
其實(shí)這次出來找點(diǎn)睛石唐錦年并沒有確切的計(jì)劃,甚至他連點(diǎn)睛石到底在不在伽藍(lán)寺都不能確定,都只是一廂情愿的猜測罷了。退一萬步說,哪怕真的在,可伽藍(lán)寺那么大,又該去哪找,找到了又該怎么辦?是偷?是搶?得手了又該怎么離開?這些唐錦年都沒有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