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趙飛飛只有一個二哥,便是趙蕤之。
這消息來的太突然,猶如晴天霹靂,震的明朗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容姝兒也一臉震驚。
“你開玩笑吧?二皇子?順王?”容姝兒道。
“我親耳聽見的!”趙飛飛道。
趙飛飛禁足好幾日,快要瘋掉,這一日便跑去找皇帝,準(zhǔn)備撒潑耍賴求自由,卻無意撞見皇帝與趙蕤之幾人的談話。
“二哥三哥,還有你哥,都在?!壁w飛飛道:“我聽見二哥對父皇說,對明朗甚為心儀,有心納娶?!?br/> 明朗心中咯噔咯噔,劇烈跳動。
容姝兒急道:“然后呢,你父皇怎么說?”
“……沒聽見,宮人發(fā)現(xiàn)我了,我便跑了?!壁w飛飛道。
容姝兒:……
容姝兒道:“這種關(guān)鍵時刻,怎能跑?!”
趙飛飛扼腕道:“我正禁足啊,被抓到還得了,而且我著急,想趕緊過來告訴小朗一聲……我偷偷□□來的,得趕緊回去。小朗,我二哥那人可嫁不得,你可不能答應(yīng)。”
容姝兒替明朗回道:“想也不可能嫁!你趕緊回去,探聽后續(xù),及時通報?!?br/> “好好好。這便走了?!?br/> 趙飛飛抓了兩把炸小蝦,又飛快跑走了。
春光依舊無限好,方才的愜意卻已蕩然無存。明朗與容姝兒對視,眼中現(xiàn)出明顯的慌亂惶恐。
容姝兒道:“二皇子瘋了嗎?怎的突然心儀起你來?他與你私下見過?”
明朗搖頭,這些年林林總總算起來,她見過趙蕤之統(tǒng)共不超過五次,最近一次便是上回曲江宴,亦不過點頭招呼而已,連交談都不曾。
他與容家是政敵,明知她如今為容家人,為何忽然求娶?
是一時興起,還是另有所謀?
容姝兒道:“別擔(dān)心,這事還沒準(zhǔn)呢,皇上不一定能同意,而且我哥也定不會同意。先等飛飛消息吧,別自亂了陣腳?!?br/> 兩人都沒了吃東西的心思,趙飛飛雖咋咋呼呼闖進來,卻沒讓旁人聽見,只二人知道,容姝兒陪明朗在草地上坐著,等趙飛飛的消息。
然則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
是被絆住了,還是消息太壞,不敢來傳。
明朗在院里走來走去,太陽曬的她一腦門汗。
容姝兒在一旁不斷寬慰她,然而那言語卻十分蒼白無力。明朗心亂如麻。
趙蕤之與趙鴻之皆未娶正妻,趙鴻之不過兩房妾室,趙蕤之府中卻有不下十位妾室姨娘,當(dāng)今皇帝子女單薄,自然希望子孫繁榮,是以其他方面都嚴(yán)厲肅正的皇帝,在這事上卻頗為寬容。寬容即縱容,趙蕤之也從不隱瞞自己這點喜好,喜歡的,看上眼的,便明目張膽想要占為己有。除了府中那十多位,暗地里還不知有多少。
若他開口向皇帝討要,自己不過是明府一個小小庶女,皇帝會駁了自己兒子面子嗎?
若趙蕤之只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倒罷了,若另有所謀……明朗不太懂朝堂,然而也知道,很多事一旦牽扯到朝堂利益中,便會變得不簡單,不可控……
即便是容翡,又能阻止嗎?
日光西斜,燕雀歸巢,趙飛飛的人始終未來。容姝兒要陪明朗繼續(xù)等,被明朗打發(fā)回去。
“此事不宜聲張,你先回去吧,待子磐哥哥回來,我問他便是?!?br/> “對對,問我哥。那明日我再過來找你。”
“嗯?!?br/> 送走容姝兒,明朗披了件外衣,蹲在那垂花門下,等容翡歸來。
微風(fēng)吹來,金色的銅鈴在夕陽里發(fā)出悅耳聲響。那銅鈴亦有了歲月的痕跡,紅繩亦換過,風(fēng)吹雨打的,略顯斑駁。
不知不覺,竟是好幾年了。
銅鈴隨風(fēng)輕晃,明朗的心跟著它一起七上八下。
子磐哥哥怎么還不回來。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溫暖的晚霞余暉里,容翡的身影出現(xiàn),同那光明一起,徐徐走近,明朗一看見那身影,便急急撲上去。
她不是柔弱無助的小孩了,很多事都可以自己解決了,然而這種時刻,唯有看見他,仿佛才能安心。
“子磐哥哥,你回來啦?!?br/> “嗯,回來了?!?br/>
容翡習(xí)慣性抬手扯一扯那紅繩,鈴鈴鐺鐺,如每個歸來的時刻。明朗盡管滿腹憂慮,聽見這聲響,卻不禁笑了。
“笑什么?”容翡瞥她,往正院走。
明朗走在他身側(cè),搖頭:“沒什么。”
她只是忽然發(fā)現(xiàn),很多事,不知不覺已成為習(xí)慣,舉手投足間,那么自然隨意,仿佛他們從來便這樣,永遠會這樣。
進了廳堂,燭光閃爍,明朗正要開口,望見容翡臉色,卻心中一沉。
容翡向來不大喜怒于形,但在他身邊多年,開心還是生氣,明朗往往能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察覺出來。
此時的容翡面容平靜,眉頭卻微擰著,顯然心情不郁。
他在為何事心煩?
仆役們伺候容翡洗面凈手,擺上晚飯,兩人于桌前就坐,同往常一般吃飯。
明朗扒了兩口,少見的食不下咽。觀容翡,亦是味同嚼蠟的模樣。
他在為什么而煩憂?公事,還是有關(guān)于自己的事?如果能讓他煩憂,顯然事態(tài)已至比較嚴(yán)重的地步。他為何不對自己說起,是沒說的必要,還是已成定局,他不知如何開口?
明朗亂七八糟的想著,端著碗,忘了吃飯,呆在那兒。
“怎么了?”
容翡很快察覺到明朗的異常,抬眼看她。
“我不要嫁二皇子!”明朗心中正想著,被容翡一問,脫口而出。
容翡一頓,明顯意外,“你如何知道?”
“……飛飛說的?!睂Σ黄鹆孙w飛,明朗心中暗自朝趙飛飛道歉,此際只想弄清真相,追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容翡卻道:“好好的公主,偏偏長了一張嘴?!?br/> 明朗:……
容翡面上云淡風(fēng)輕,心中卻頗為躁郁。
今日朝會過后,皇帝留下容翡與兩位皇子,并幾位大臣,到內(nèi)宮中議事。其中便有陳閣老。其孫之事讓他心神交瘁,耿耿于懷,雖說這事是陳錄自作自受,倒霉撞上公主,然則后續(xù)的強硬追責(zé)則出自容翡手筆,打著為公主的名號,公報私仇,滴水不漏,步步緊逼……他想盡辦法,總算保住孫子一條小命,但日后入朝為官則是妄想。
早知容翡心狠手辣,陳閣老屬趙蕤之陣營,平日里雖有不和,卻避免與容翡正面沖突,然而還是撞到了他手里。
議會中,陳閣老爭鋒相對,容翡倒仿若無事,一派云淡風(fēng)輕,四兩撥千斤,議事一結(jié)束,陳閣老便拂袖而去,衣袖差點甩到容翡臉上。
眾人皆心知肚明,事關(guān)天家顏面,無人敢提,紛紛告退,只余趙蕤之趙鴻之與容翡幾人。
皇帝看著陳閣老背影,濃眉微皺。
趙蕤之閑話家常般:“近日京中風(fēng)氣整頓頗有成效,坊間交口稱贊,都道瑞王英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