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尚未到晚上戌時,但路上行人已經(jīng)寥寥無幾,太平里的一眾住戶大多已經(jīng)造好了飯,這會兒炊煙盡去,卻是仍有隱約的飯菜香味從各家各戶飄了出來。而對于徐家小院來說,忙活了一天之后姍姍來遲的這頓飯無疑更是要緊,不約而同的,飯桌上三個人全都是狼吞虎咽。
????很快,徐勛帶頭風卷殘云地掃蕩完所有碗碗盤盤,金六嫂進來收拾著那些家什,屋子里除了碗盤碰撞的聲音,寂靜得一絲動靜也沒有,就連金六嫂也不由得抬頭瞧瞧這個瞧瞧那個,幾次張嘴卻什么話都沒敢說,最后索性加快動作干完了,立時退了出去。
????把滿食盒的東西往廚房一撂,她也不急著收拾,快步到了門上尋著丈夫金六,當即沒好氣地說:“這里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個個都不說話,臉不是黑的就是白的青的,看著嚇人!瑞生也是的,平時看起來那么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小子,居然敢和少爺同桌吃飯,還有那和尚,一個出家人吃肉比誰都狠,這叫怎么回事!”
????“你他娘的少說兩句行不行?”
????盡管那一晚回來之后次日一大清早就磕頭賠罪,徐勛也沒說什么,但金六何等滑溜敏銳,只看徐勛進進出出多半都帶著慧通,今天甚至連瑞生都提溜出去了,卻留著自己看門,再加上下午那應老兒溜了過來對他很是威逼利誘了一番,他這心里甭提多煩悶了。
????這會兒厲聲呵斥了婆娘,見金六嫂摔下抹布黑著臉就走,他也懶得去理她,竟是蹲在門上看著外頭發(fā)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看到遠處依稀有燈光,忙站起身來。
????隨著燈光漸近,他方才看清了是一輛什么標記都沒有的尋常平頭桐油馬車。只他多年來的老本行就是伺候車馬,瞇縫眼睛一瞧就看出那拉車的馬訓練有素,少不得多看了幾眼。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他張望的這功夫,那馬車竟是徑直朝自己這邊來,還沒停穩(wěn),車廂中就敏捷地鉆下來一個人。
????“是徐七公子家么?”
????“是是,勞駕請問您是……”金六點頭哈腰地問了一句,手里就被人塞進了一份帖子,他在衙門多年,好歹也認得不少字,低頭借著那來人手中的燈籠一瞧,見是一個王字,他略一思忖便道了聲稍待,自己把衣角往腰帶里一揣,就立時撒腿朝里間跑了去。
????他這一走,車上的人卻等不及,竟是打起車簾徑直跳了下來。那燈籠的微光依稀照著他的頭臉,不是王世坤還有誰?下了車的他左顧右盼看了好一會兒,總覺得這黑漆漆的地方很不習慣,所幸沒等多久就聽得內(nèi)中有動靜,一抬頭就看見徐勛出來了,連忙笑著迎了上去。
????“徐老弟!”
????“我看到那帖子還不敢相信,沒想到真是王大哥您來了!”
????徐勛滿面春風地和王世坤見禮打了招呼,立時就把人往里頭請,走了幾步卻又回頭對金六吩咐道:“王公子的隨從人等你和你婆娘照應照應,盡心一些,別怠慢了?!?br/>
????“是是是。”
????金六點頭哈腰陪著笑臉,眼見得徐勛陪著王世坤進去,他立時轉(zhuǎn)過身來招呼跟車的人。然而,那車夫卻絲毫沒有下車入內(nèi)的意思,就連隨車的那小廝也是倨傲地揚著下巴說自己就在車里等,他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小廝請到了門房里好茶好水款待,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好容易問出對方來歷,他就不由得使勁吞了一口唾沫。
????就剛剛那個衣著不怎么起眼的公子,竟然是魏國公的小舅子?
????昨日白天金六雖駕車送徐勛和慧通去了一趟應天府衙,可回來只載了慧通一個,慧通也不是饒舌的,因而他并不知道內(nèi)中的這一遭隱情。想起自己在清平樓向伙計打聽的時候,那伙計也說設(shè)宴邀了徐勛的是一位貴人,再印證此時情形,他更是覺得腦袋都有些發(fā)昏了。直到想起下午三房的應老兒悄悄來套自己話時的威脅和許諾,他方才突然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