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墮的眼神閃了閃,“以一換二,值了?!?br/>
“不值,你這條命可是做過大事的?!备督B桐低頭看著他,無奈的、糾結(jié)的、為難的情緒混在一起,良久,才放棄般地自言自語:“知不知道你耽誤了我多大的事啊……”
白墮仰頭,迷茫地看著他。
付紹桐彎腰把他拽了起來,而后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攬過他的肩膀拍了拍,再開口,話風(fēng)已然變了:“這孩子說得對,如今這世道,誰又能護(hù)得了誰呢?更何況今年的錢確實(shí)收得多,是我付紹桐為難大家了?!?br/>
“付爺說得哪得話,不為難!”
“就是啊,要不是有付爺在,我們早就被搶光了!”
“我們信得過付爺,您就是我們黔陽的主心骨啊!”
底下的人紛紛接話,付紹桐擺手把周遭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明天,餉錢照交。但所有人按先前說好數(shù)目的一半,把錢交到我的票號去。以后每年,我按最高利息付籌,這錢就算是各位入資了,我不白拿你們的!”
人群靜默片刻,接著就爆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歡呼,前來圍觀的商戶們紛紛彎腰沖付紹桐行禮:“多謝付爺!”
“都民國了,誰也不能一直守著過去的規(guī)矩不變,”付紹桐笑笑:“不過有事,就得像這孩子似的,給我拿到明面上來說。誰要是私底下?;ㄕ?,別怪我和這個(gè)黔陽城,都容不下你?!?br/>
他這是有意在敲打誰,眾人都不好接話。
付紹桐又讓人把溫家母子放了,才看著白墮訓(xùn):“瞎攪和,還自作聰明,這要是換了別人,早把你打死了。”
白墮沒懂,付紹桐提點(diǎn)似的說:“今年這錢吶,我是有心晚幾天再收,或是少收些。你看出來這一點(diǎn)可以,有心借著這一步下棋也可以,但是不能演為民請命那一出。人的私心都大得嚇人,你這么一鬧,他們不但覺得一分錢都不交了,還會(huì)覺得老子就是個(gè)王八蛋!”
白墮瞬間恍然,方才自己確實(shí)沒把付紹桐讓進(jìn)什么好的地界里去,他心下愧疚,低頭道歉:“付爺,我也是救人心切。不然以后我演個(gè)惡人什么的,你狠抽我一頓,賺賺面子?”
付紹桐哈哈大笑,笑夠了才點(diǎn)著他的額頭,說:“心太軟,什么事都想管一管,這天底下的事,你管得完嗎?”
“您當(dāng)我樂意管呢……”白墮也頗為委屈,“可我東家是個(gè)孝子啊?!?br/>
“你也是個(gè)孝子?!备督B桐非常快地接了一句。
他一提,白墮下意識地就向四周看了看,而后十分不自然地湊近了問:“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付紹桐:“我不僅知道你是誰,我還知道你干了什么事,為什么要從京里躲出來……”
“打住打住?!卑讐欉B忙討?zhàn)?,求他別再說了。
付紹桐搖頭笑笑,從身上拿出一個(gè)錢袋來,正是上次在盛泰酒樓想給,沒給成的那個(gè),“以后有事找不到我,這個(gè)也管用。”
白墮接過錢袋,付紹桐本想走,但很快又頓住了腳,半回頭說:“溫家不是個(gè)好的棲身之所,小子,你可別當(dāng)東郭先生?!?br/>
兩人的視線同時(shí)落到溫惕身上,白墮搖頭:“我又不是因?yàn)樗麄儾湃ヌ┯赖碌?。?br/>
“你且瞧著吧,那個(gè)溫慎也未必靠得住?!备督B桐扔下這句,便帶著人走了。
他那邊走了,人群卻依然圍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肯散去。
老夫人倒地不醒。溫惕疼得呲牙咧嘴,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說:“白墮,我想回家?!?br/>
白墮全當(dāng)沒看見他,抬腿就走。
溫惕跟在他后面爬得飛快,幾下就拽住了他的褲腿,“你得管我啊,你把我丟在這,他們一會(huì)兒說不定又回來要弄死我呢!”
“我為什么要管你?”白墮垂眼:“你不是說自己是財(cái)神爺嗎?不是說晚交兩天沒什么事兒嗎?不是說人家不敢把你怎么樣嗎!”
溫惕:“我哪知道他們那么狠啊,他們就不是人,給錢沒用,求情沒用,下跪也沒用……”
白墮一腳踢掉他的手,而后半側(cè)過身,彎腰揪起他的前襟,“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你爹你娘呢?事事寵著你,樣樣慣著你?你知道這次我為了給你擦屁股,欠了付紹桐多少嗎?”
“那你、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是個(gè)人都會(huì)管的……”溫惕的手腳依然發(fā)著抖,他低著頭說。
“放屁!滿大街的人誰管你了?”白墮猛地推開他,“管你都不如管條癩皮狗,看熱鬧的那些人,個(gè)個(gè)恨不你被付紹桐扎成篩子,茶余飯后還能多聊幾天。以后你再敢惹事,今天付紹桐沒砍掉的手,我砍,付紹桐沒要你的命,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