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墮聞言,毫不猶豫繞到后面,背著老夫人狠踩了五少爺一腳。
五少爺“哎呦”一聲,眼神幾變,他到底忌憚著白墮,最后只得拽起老夫人的袖口,撒嬌:“母親,家丑不可外揚(yáng),還讓四哥先起來吧?”
客人的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門外。
他一句話,老夫人頃刻松了口,由溫慎扶著,三人都站了起來。
同時,伙計(jì)已經(jīng)把客人招呼進(jìn)了院里。
來者一男一女,還都是熟人。
那男的年輕些,是上次跟著溫慎在大門外看汽車的那個。
而女的穿著苗族特有衣服,頭上帶著繁復(fù)的銀飾,正是路邊茶寮的老板娘,溫慎之前稱她做于姨。
伙計(jì)既然說她是貴客,想來不應(yīng)該單是茶寮老板娘那么簡單。
“這么晚了,本不該進(jìn)內(nèi)院打擾的,”于姨進(jìn)門后便笑著客氣:“但我這侄子聽說他想見的人在這,非央著我進(jìn)來,老夫人和溫老板勿怪啊?!?br/>
“于姨哪里話?!睖厣髦艿降匕讯俗屵M(jìn)屋。
老夫人落座在椅子上,依然沒露出什么好臉色來。
方才動靜鬧得大,二位客人自然是聽到了,于姨打破了沉默:“老夫人,你有福啊。溫老板是個孝子,為了救你,四處籌錢。他這個年紀(jì)的人,最是氣盛,可求到我這的時候,是半分自己的臉面都沒顧及,只為了換你的平安?!?br/>
她說的話明明是夸贊,但不知道為什么,聽起來卻還有些別的意味。
“那是他沒本事,也是我溫家家門不幸?!崩戏蛉苏Z氣硬/邦邦的,“于老板登門何事???”
于姨沒在意她的態(tài)度,大氣地往自己手邊的年輕人那比了比,“我這侄兒啊,素日里在家得寵,我哥哥也驕縱他,溫老板的車就是買了給他開的?!闭f完,她又招呼那個年輕人:“還不快去見過溫老夫人?!?br/>
年紀(jì)人上前,恭敬地行禮:“晚輩于訪南,見過溫伯母?!?br/>
老夫人壓根兒沒搭理他,翻手在桌面上狠拍了一下,怒中含恨地問:“于問容,你是特意來向我炫耀的嗎?”
于問容笑得更開了,“我記得老夫人從前在赤水,最是愛摔東西,怎么如今這手邊還空了呢?”她問得綿里藏針。
眼看兩人要劍拔弩張,旁邊的侄兒攔了她一下,勸和說:“二位長輩很久沒見了,訪南本不該攪了兩位敘舊,但今天來是有事相求,還請溫伯母行個方便。”
老夫人刻薄著說:“不敢,你家財(cái)大氣粗,能有什么事求上我這小門小戶?”
于訪南:“那日集市口的事,小侄從頭看到尾。您家的這位伙計(jì),膽識過人,謀略有方,不卑不亢地替黔陽所有商戶平了事?!?br/>
他回身看了看立在門邊的白墮,接著說:“小侄心下佩服得不了,回去一整天都放不下,所以想請他過府,做我于家的賓客,不知道老夫人能否舍愛?。俊?br/>
這是挖人來了。
“不行!”溫慎幾乎是瞬間就脫口拒絕。
于訪南像是料到了一樣,和氣地笑了起來:“像是這樣有本事、又衷心的伙計(jì),訪南不敢唐突。溫老板先前賣給我的汽車已經(jīng)停到酒坊門口了,錢你就先用著,什么時候方便什么時候還。另外,我于家十六條輪航線,可以把劍沽從貴州帶到全國,溫老板若是有意,明天我們就一起商量細(xì)節(jié)?!?br/>
嗬,大手筆啊。
白墮拿眼神去偷瞟溫慎,十分好奇他的東家會怎么答。
溫慎上前兩步,他的腿瘸著,氣度卻穩(wěn),“訪南兄之前買了汽車,是救我溫家于畏難,我不好再從這上面把便宜討回來。至于生意,如若做成,對兩家都有益處,于兄當(dāng)真有意,小弟明日必親自登門詳談,可我這是個伙計(jì)……”
他的眼神落在白墮身上,頓了頓,說:“恕我不能割愛。”
“有什么不能割的!”老夫人急忙起身,略帶討好地問于訪南:“那汽車,確實(shí)開回來了?”
一直沒說話的五少爺也開口幫腔:“四哥,我覺得這是好事啊,于家生意鼎盛,能給白墮的實(shí)惠,自然高出咱們許多,你可別耽誤了人家的前程?!?br/>
他巴不得白墮離開,此時正好順?biāo)浦邸?br/>
溫慎并不理他,而是恭敬地給于問容賠不是:“于姨,父親在時,同您私交甚好,現(xiàn)在我們都到了黔陽,以后還要多來往。但這伙計(jì)解了我溫家的危局,我還沒來得急酬謝,所以不得已駁了您的面子,您若怪我,溫慎不敢有半點(diǎn)埋怨?!?br/>
“老夫人面前,我哪有資格埋怨人吶?!庇趩柸莨室飧袊@了一句,又說:“我那侄兒也是被慣得不像話,今天來,就是讓他碰釘子的,你不必介懷。”
她說完,抖落裙擺,優(yōu)雅起身,帶著于訪南告辭了。
老夫人氣得眼珠發(fā)青,質(zhì)問溫慎:“你這是要把咱們的家底都敗沒了嗎?有多少人想和于家做生意,人家送上門來,你竟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