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墮莫名其妙,掙扎了半天,最后一口咬到在了二子手上,才掙脫出來。
“什么毛病?”他問。
“您可小點聲兒!”鈴鐺的聲音比他還大。
二子接話:“晨起老夫人來前院鬧了一陣,非說要拽你出去挨鞭子,東家怎么勸也不行,最后還是大師傅厲害,他說按老夫人的吩咐,你昨天就被打發(fā)走了?,F(xiàn)在咱們可得小心些,千千萬萬別讓老夫人發(fā)現(xiàn)了?!?br/>
白墮不解:“怎么還牽連到我這了?”
“誰讓咱命賤來著,找咱撒氣唄。”鈴鐺翻著白眼:“她往酒坊那一站,破口就罵,說什么您護主不利,見著五少爺挨鞭子也不管,非等打完了,才上前去裝好人。難聽的話還說了一大堆,臉上的肥肉跟著直顫,看著都惡心?!?br/>
“嘖!”白墮示意鈴鐺說話注意點。
二子在一旁,竟然幫起腔來:“自從老東家過世以后,泰永德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我本來在赤水呆得好好的,馬上就要成親了,結(jié)果硬被弄到這來。老夫人從來不把伙計當人看,五少爺雖然好說話,卻愛瞎管事,自己還什么都不懂,越想越鬧心?!?br/>
“你要成親了?”白墮挑了一個最不是重點的,問:“你不是喜歡溫紓嗎?”
二子的黑臉騰地紅了:“我們可不敢惦記大小姐?!闭f完,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白墮也跟著笑:“咱回去上工吧?!?br/>
對面的倆人剛要勸,他又說:“我躲了好久了,不想再躲了?!?br/>
鈴鐺的臉了露出些許心疼來,他幾步跑過去,胡啦一下把門推開了,“您走著!”
陽光一股腦地撒進來,白墮昂首闊步,抬腿邁進了耀眼的萬丈塵光里。
老夫人許是信了大師傅的話,一整天都沒來找麻煩。
傍晚放飯的時候,伙房的于嬸邊端東西,邊和旁邊的人閑聊:“老夫人又鬧了一場,約摸著是嫌少東家把那汽車賣得賤了,不肯好好吃飯,少東家現(xiàn)在還在她屋外跪著呢?!?br/>
“可不是,再這么跪下去,腿都要廢了?!迸赃吥侨私硬纾骸按笮〗銡獾枚几ち碎T,也沒管用?!?br/>
“能管用就怪了,五少爺受了傷,哭得沒完沒了,老夫人心疼,自然要找東家出氣啊。”
白墮盯著自己手里的饅頭,一口咬下去了大半個。
鈴鐺跟防賊似的防著他:“您長點記性,可不能去!”
白墮:“去哪?”
他還當真是有些替溫慎犯愁,但犯愁也沒辦法,這又不是他管得了的事。
鈴鐺終于安心了,不再管他,而是拉過一位伙計閑聊,這伙計是因為送大曲,前幾天剛從赤水趕過來的。
“現(xiàn)在赤水那邊清閑吧?”不知道為什么,鈴鐺和他混得挺熟絡。
“其實一堆事兒,但大師傅不回去,我們也干不了啊?!蹦腔镉嬤叧赃呎f。
鈴鐺:“那還不好,沒人管沒人問的,偷懶混日子唄,多得勁兒啊?!?br/>
那伙計嘿嘿直笑:“五少爺要是不捅這個婁子,我可不在赤水快活著呢么?!?br/>
“嗯?”鈴鐺沒聽懂,他咽下嘴里的菜,問:“他花錢買汽車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伙計:“我說的不是買汽車的婁子,是他拿陳糧充新糧,沒把好水分的婁子?!?br/>
話音一落,白墮吃飯的手猛地一頓,插嘴問:“你說什么?”
“喲,你不知道啊?那我可得好好給你講講?!蹦腔镉嬞u弄起來,他挪挪屁股坐到白墮身邊,“這陳糧啊,拿水泡了,再控制曬干的時間,看起來就能和新糧無異,但是價格呢,卻要低上一些。五少爺剛來黔陽,手底下的人沒經(jīng)驗,一不小心,就沒控制好水量,所以糧食很快就發(fā)霉了。要不然,我是不是就不用跑這一趟了?”
“你什么意思?”白墮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他從前在赤水,就經(jīng)常干這事?”
那伙計點頭:“凡是他經(jīng)手的糧,都這么干。”
白墮:“你們都知道?”
“誰不知道啊,活都經(jīng)過我們的手,他能瞞得了誰?!被镉嫶鸬美硭斎?,“也就上面管事的,和東家不知道唄。”
白墮猛然起身,揪起伙計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向上報?”
那伙計錯愕一下,甩手就把他推開了,“又不是我一個人沒報,大家犯得著為了這事得罪五少爺嗎?再說了,就算五少爺從中撈點油水,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錢?!?br/>
白墮氣得胸口直跳,劍沽的名聲擺在那,泰永德的口碑擺在那,釀酒人的辛苦、買酒人的期待,所有的一切加起來,竟然還比不上舊糧換新糧得出那些點差價!
就這溫慎還說他是少年心性?還為了他跪在內(nèi)院不能起身?
他也配!
白墮捏著拳頭,一路沖進了五少爺?shù)脑鹤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