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初升,一日之始,在適應了昆侖山的冰天雪地之后,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也已沒有了暖意洋洋的感覺,卓子騫如約到來,弦焱太尊靜候在空空如也的境元殿中。
冥冥中有一種類似于真實的感覺,從不曾聽人提起過,可感覺就是那樣真實,卓子騫深感眼前所見并非所實,境元殿能位居昆侖山之首,必是有其獨絕一方的奧妙。
察覺到卓子騫的思慮,弦焱太尊問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雖然只是察覺到了一股玄妙之感,可終究是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仙尊面前不敢裝大,恭敬道:“還請仙尊賜教。”
弦焱太尊雖不像丘宮太尊那般大部分時間都在僵板著面孔,可仍沒有微笑的意味,饒有深意道:“在境元殿中修行,一定要切記,肉眼所見五分虛,心眼所見七分實!”
卓子騫頓悟了一番,那日在芊蘭洞中,好似二姐藺旖旎也是這般說法。
弦焱太尊將形似枯槁的手搭在卓子騫的肩膀上,示意這位遠道而來昆侖山的客人試著微閉雙眼,卓子騫盡力于心中靜如止水,果然,在弦焱太尊指引之下,心眼所見,渾暗之處變得透亮,身處的境元殿并無太大改觀,卻是地上冰面處大大的變了。
地上冰面赫然開出一方洞口,自洞口傾斜向下有著一冰砌的石階,石階盡頭通向地下某處,白色霧氣彌漫,看不通透。
卓子騫此時正站在這一方洞口邊緣,若是再向前一步,便要踏進這冰洞之中了。
恍然睜開雙眼,正對視弦焱太尊的投來的滿意眼神,卓子騫稍有驚異道:“這地下……。”
弦焱太尊收回搭在卓子騫肩上的手掌,綻顏微微一笑:“沒錯,這就是昆侖山境元殿的奧妙所在?!?br/> 弦焱太尊手上拂塵一揮,原本光整無隙如鏡的地上冰面頓時露出了那方通往地下的洞口,弦焱太尊在前,沿洞口邊緣踏上下面冰石臺階,卓子騫緊隨其后,傾斜向下的石階看似牢固,實則腳步踏上一步一顫,在這條石階一側,每隔十步遠,便立有一冰石雕刻的鶴形燈臺,在這些燈臺之上,各擺有一雙手合攏般大小的圓形冰球,鶴形燈臺與球形冰石相映相襯,美輪美奐,或是白鶴昂頭,長喙頂啄冰球,或是展翅欲飛,翅羽如劍托冰球戲耍,亦或是云天翱翔,背羽馱冰球欲墜。
每當腳步臨近,這些冰球便會幽幽地亮起光芒,光芒不強,不至于穿透云山霧海,但是照亮眼前身后十余步的距離還是有的。
卓子騫端詳著身邊的冰球,與他差風凌從吐谷渾皇宮巧奪來的沙海夜明珠倒是有幾分的神似,只是這冰球略大了些,光芒色調單一了些,哪能與那個被吐谷渾皇族視為皇宮至寶的沙海夜明珠綻放出的流光溢彩可比。
目光貼近冰球,冰球發(fā)出的光亮竟開始忽明忽暗般變換,細細看去,在發(fā)光的冰球之中竟是包裹著一只爬動的活蟲,渾身綻放亮光的活蟲才是冰球釋放光芒的根源所在,看不通透下,只覺得這該是昆侖山上的螢火蟲吧!
當真奇妙!
走過了整五十處這樣的仙鶴馱燈,弦焱太尊才是停下腳步,眼前的石階已然到了盡頭,再往前,則是幽深無際的深淵。
深淵之下,黑暗不見底,隱隱有微微細風從深淵之底吹上來,涼煞得很,身前周圍的霧氣逐漸散開,方才顯露左右各不見邊緣的深淵之貌。
似乎昆侖山主峰之下竟是鬼斧神工一般的鏤空之地。
此行昆侖山,可真是長了見識,卓子騫輕問弦焱太尊道:“敢問仙尊,我們可是在境元殿之下?”
弦焱太尊搖頭道:“不,我們才進到境元殿中?!?br/> 不用弦焱太尊解釋,眼前該是一際深淵的地方所出現(xiàn)的變化就足以告訴卓子騫這番話中的深意了。
茫茫霧海深色之中,如是薄云遮月散去般亮出了兩處算不得通透的光亮,卻綿綿地穿過霧海叫人看出眼前深淵并非空無一物。
兩處,四處,十處,二十處,上百處,像是一只螢火蟲帶起了一群螢火蟲泛起光亮,一處挨著一處,一處離著一處,隔得遠了,倒像是一盞盞飄浮在深淵之中的燈籠,固而不動,上百處忽明忽暗的光點勾勒出幾棟樓閣屋宇的輪廓,再等上須臾,這些光點更亮了些,便將這幾處‘樓閣屋宇’盡顯地映照了出來。
竟有八棟!
見八棟樓閣所在的位置,卓子騫驚訝之中不自覺地輕聲念著:“乾南,坤北,離東,坎西......”
八棟樓閣竟擺出了八卦之像!
昆侖山九天圣安殿,少被世間人所知,昆侖山上的道人多是知曉的,江湖小生初入昆侖山,在下境殿中只聽得掌境人無為長圣說起幾嘴,便只知道昆侖山九天圣安殿是一處極度玄妙的所在,若要知道的再多了,就要奮力一搏,搏上那中境殿,無為長圣不曾進過境元殿,自然對境元殿之中的九天圣安殿也知曉的不多,口中對坐下后生弟子所描述的九天圣安殿也不過是集多人口中之說,真假摻半的一個輪廓罷了。
待到了中境殿中,掌境人羽一閣老可是實實在在進到過境元殿的,自然也是進到過這于昆侖學子只耳中聽說,不曾親眼得見的九天圣安殿的,仙人語描述一番,引得人傾心向往,其力度大有不同。
入到上境殿中自不必說,離九天圣安殿只是一道‘一’字牌坊的間隔罷了。